于丹提起炎帝我们就想到了随州

于丹：提起炎帝，我们就想到了随州

编者案：5月20日，中央电视台频道对首届世界华人炎帝故里寻根节开幕式暨拜祖大典进行了面向全球的现场直播，央视著名主持人敬一丹、水均益在随州大典现场主持，张羽在央视直播间主持，特邀佳宾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于丹教授为此次直播进行解说。于丹在解说中，介绍了炎帝神农的文化源流、形象变迁、历史功绩等，同时盛赞炎帝故里——随州人杰地灵，并把我市举行的此次拜祖大典置于近年中国兴起“拜祖热潮”的大背景下进行观照，认为这类现象反映出华夏子孙重视传统、崇仰先祖，体现出民族凝聚力。于丹还认为，“拜祖”的真正意义在于了解历史，了解先人，将崇仰先祖之心落实在行动上，“对先人有所许诺，在现代更有担当”。以下为部份有关随州的文字摘录。

炎黄是我们共同的始祖

于丹：传说中的炎帝神农是人身牛头的形象，基本上是以牛为图腾的部落所想象出来，有很多史书记载黄帝和炎帝怎样共同成为我们的先祖。张羽：比如说有的说法说炎帝就是神农氏，有的说炎帝是神农氏的后代，各种各样的传说，这是由于上古没有一个文献可以考证。但我发现大家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把很多农耕文明的功绩都记在了炎帝头上。于丹：对。由于农耕文明是我们从原始文明、从狩猎的时期转向农耕这样一种稳定的文明。他有一个标志。神农氏跟炎帝的关系，现在看来有这么几个说法：一个说法炎帝本身就是神农氏，是教人稼穑，由于他发明耒耜这些个农耕用具。另外一个说法就是炎帝是个地位，神农氏是其中的一个人。第三个说法是炎帝和神农氏相距很远，根本不在一个时期。这三个说法目前都有史学上的支持根据。我们还是倾向于在转向农业耕作的这个进程中，炎帝起了重大的作用。由于炎帝，现在我们能够看到，他制作耒耜，教人去耕耘，开辟市场，包括教人用夏布做衣裳，还有做陶器、做乐器，所有的这些，其实都是一个稳定的农业文明赋予的标志。既然所有这些功绩都放在炎帝头上，大家也就会理解，为何我们会愿意供奉他为华夏文明的先人之一。张羽：为何在很多传说祭典中，他是牛首人身？这更像一个神话传说。于丹：其实我们这个民族是不太崇尚先祖的神话传说的。有很多神话后来都被合理化了。大家知道论语上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炎帝的这个说法现在能保存下来，要感谢先民的想象力。由于他会跟图腾崇拜有关。比如说我们后面会说到炎帝跟蚩尤的大战，蚩尤是一个兽身的、铜头铁脖子的，所有这些都源于之前的图腾崇拜，但是我们又愿意相信。张羽：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到，炎帝和黄帝，应当属于氏族社会。好，我们看到随州拜祖现场的仪式已开始了，看看现场的情况。

炎帝神农搭起农耕文明的框架张羽：我们刚才看到的是拜祖仪式主奉祀官朗读的一个拜祖的颂文，主要的内容实际就是讲述炎帝的八德，刚才你也讲到耕种、交易、医药等等，其实进入农耕文明以后的一个主要的框架，完全都是炎帝完成的。于丹：这个其实特别重要。原始的时候，大家都是简单的狩猎，怎样去耕种，让五谷丰登，耒耜制造出来，有意识的使用，这是一个奔腾。再一个，原始人都是用树叶、兽皮去避寒，从炎帝开始，有了夏治疗白癜风方法布，衣帛方面的进步；再有就是市场，聚天下之财，大家交易而退，简单的物物之间的交易。更重要的有了很多防御的措施，弓箭的弓是炎帝发明的，还有陶器，储水、造酒、装食粮啊，这些最早的陶器也是他做的。再有一个非常大的事情，他制定了我们现在所谓的农历，也就是阴历，就是来划分一个月三十天，然后到10一个月的时候是冬至，这样去做了一个纪历的循环，这样的话你看一切都进入了一个格局，进入这个以后就会去提升人们的生活品质。炎帝还有一个功德，就是人们说的神农氏尝百草，不管各种有毒的，说他最多一日而中七十毒，这是一种很夸大的说法，也有一种说法说他最后尝断肠草而死。有很多关于神农氏的说法，神农跟炎帝有合一之说，这些功德都记在炎帝的身上，这是礼乐的开始，由于相传炎帝做了五弦琴，后来也被称为神农琴，上面的宫商角徵羽最早就是从这个琴而来，而中国又是礼乐合一的，有了乐器以后，不光是人们文娱的，像今天的朝祖大典，各种礼一定是在乐里面配合的。我们把这个功德凡此种种罗列下来，一个文明的框架基本就构成了。

朝拜先祖的白癜风治疗大典让人亲近张羽：刚才讲到这个礼乐很重要。从满足衣食温饱，礼乐实际已进入到精神层面。所以到东周末期时，孔子说礼乐崩，要恢复礼乐。源头实际就来源于炎帝。于丹：慎终追远，我们去做种种的祭祀、朝拜。我觉得大典的意义在于我们对古圣先贤在文明上的拓展心存敬意，不是说我们今天还生活在那种原始的格局中。数千年以后作为子孙向他致以深深的敬意，这就是今天大典恢复的意义。

张羽：你看在东西方文明中，西方文明也有很悠久的漫长的历史，但是好像东方文明特别重视这类慎终追远的仪式，不仅是在传统社会当中有祭炎帝、黄帝，包括祭孔子，你去曲阜参加过祭孔子的仪式是吧？每一个家庭逢年过节也会祭祖。于丹：我觉得这个跟传统信仰有关。西方的祭祀更多比如说天主教、基督教都是一个外来的神，中国祭祀的所有神灵其实都是先人神。他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我们的始祖、先民，跟我们有一种伦理上的关联。所以这类祭祀、朝拜大典就显得特别亲近。

开幕的炎帝雕像符合传统文化审美感张羽：刚才我们看到的是对开幕的炎帝雕像的一个介绍。其实炎帝像在历史上有很多版本。包括说有一个从海外回归的一个版本有点像耶稣。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雕像还是很符合中国传统文化审美的一个感觉，而且灵芝和稻谷反应了他的主要功绩。于丹：我想这是把中国人心中对炎帝那种敬重都投射到了这尊雕像上。不过你看，依照史书原来的记载，应该是牛首人身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鼻直口方，眉骨突出，这其实是我们想像中的那种先古圣人的形象。有很多先哲像看起来都是很类似的，也就是说他面容端庄，胸怀辽阔，五谷给人食粮的丰收，灵芝给人医药的保护，也就是说他两手其实护着大家的健康和平安，这样我想是现代人对先祖的一种情感投射、折射出的模样。张羽：于丹你对孔子很有研究，几年前曾专门讨论过孔子的标准像应该是甚么模样。我想这个盛典炎帝雕像开幕后，可能大家也会构成一个炎帝的标准像。于丹：我想每个人对先祖都有一种自己的描写。其实这个雕像，这么一个大典的落成，可能对大家固化炎帝的形象会起一定的作用！

1提随州，就是炎帝故里了

张羽：这是在湖北省随州举行的炎帝拜祖大典。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下举行拜祖大典的广场。拜祖仪式是在随州的烈山拜祖广场举行的。相传炎帝就出身在炎帝大殿背后的一个石室当中。我们看到，拜见的人是穿过九孔桥，过始祖门、圣火台，过广场，进大殿，我们刚刚看到的开幕的炎帝神农雕像就是在这个大殿当中。据历史考证，炎帝是出身在湖北省随州烈山，这是在古籍上有记载的；出生日就是今天——农历四月2十六，但是这个可能是一个推测。我想很多观众其实不了解随州这样一个地方，其实是一个非常人杰地灵的地方。于丹：随州的地理方位很有意思，东边是武汉，西边是襄樊，南边是荆州，北边到了河南的信阳。它是在湖北的最北端这个地方，这几个都是重镇，所以他这个地方是一个咽喉要塞。特别是从生态上来说，有著名的大洪山，所以不管从动物还是植物的散布层级来说，这个地方都是有很多很多的资源。从历史上来说，大家可能最早知道随州是出土的战国的古编钟——那1成套的编钟。曾侯乙墓里，不光有大量的农具兵器，最重要的就是有大量的乐器，可以看到大量的关于乐器的记载，那个地方文物很盛。张羽：刚才进行文艺表演的时候，是钢琴和编钟合奏。于丹：是把古资源给激活了以后，加上了现代元素。随州这个地方也出了好多名人，像我们知道的比较著名的现在都说隋朝，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隋文帝就是封在随州，后来改叫隋，他就成了隋文帝。还有唐朝著名的诗人刘长卿，他现在传世的集子就叫《刘随州集》，由于他是在这个地方做官的。还有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欧阳修，欧阳修4岁就跟他妈妈到了随州，投靠他叔叔，到24岁才离开，北上赶考。这些人都曾在随州生活很长时间。李白也写过随州这个地方，他说随州“彼美汉东国，川藏明月辉”，把这个地方描述得非常恢弘。古随州从历史上不管从他的人文资源，还是大洪山的自然生态，是一个挺丰富挺有讲求的地方。那末炎帝神农故里，大家现在对他的一种重视，应该说对随州全部文化经济都是一次特别大的激活。张羽：我想对炎帝拜祖这样一个仪程的恢复，将来可能大家印象最深的就是，1提随州，就是炎帝故里了。于丹：对呀。比如现在1提孔子的祭祀，大家就会直接想到山东曲阜，那提起炎帝，大家就说，在随州。这个都是大家一种固化的记忆。

朝祖：文化资源的放大与转化张羽：这些年我们恢复了很多对先人、对圣人的一种祭祀、朝拜，炎帝、黄帝包括孔子，为何我们各地会恢复这样一种传统，他主要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意义呢？于丹：我觉得是从两重意义上来说吧。一个是从全民文化的心理认同上，就是我们开始对古人留给我们的一个传承的传统和开辟的文明有了一种深深的虔敬，要以后人的身份，站在现代地球村落里面去向我们的先哲致以深深的敬意。第二重就是从当地政府来说，这样的朝祖大典是吸引眼球非常大的一种举措。对拉动当地的旅游、经济，也就是说把文化转化成现在的一种资源。它是一个特别快捷的手段。张羽：提个建议。我们怎样把这类大典弄得既有文化味儿，有寻根的意识，同时又不太流于商业性，又可以到达搞活经济的目的？于丹：我觉得做这些大典本身是好事儿，但要掌控在什么样的尺度上。我觉得一个方面，我们表现的是对古人的一种致敬，一个方面，他不一定是一个非常严谨的学术符号。张羽：对不起，打断一下，马上现场进行的是点燃圣火的仪式，这是我刚才介绍的圣火台的位置。张羽：刚才现场的仪式让于丹老师没有讲完。我们继续追着刚才讲。刚才你讲到我们既要表达对古人的敬意，但是在仪式当中又不能太去追究繁文缛节，是吗？于丹：我觉得仪式感的东西，是为了唤醒你生命里的一种庄严，就是你的一种尊重的情感。但是不一定要非常的繁复。我参加过很多祭祀大典，有些仪式里面，可能把商业的元素放得有点过量了。我挺喜欢今天随州的这个朝祖仪式。你看从前面主祭官带着九个人，从一个方阵过来，后面的九九八十一人的方阵，包括他的颂文，都是非常洗炼的，而且都是表现的一种情感。我觉得所谓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可能经济的繁华、旅游的发展，都是后续的事情，不一定要在一个大典上做了太多太多内容的涵盖。大典还是一个简练的、仪式化的事情。我觉得现在的大典举行的很多，在度的掌控上，如果能够更表达我们的内心而少一些功利的斟酌，可能意义会更好一些。

炎帝神农距今约4600年以上张羽：于教授，我们学历史的时候，中国开始的时期是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然后秦汉，那末像炎帝、黄帝，他是处于什么样的时期呢？于丹：按史书上可以考据的历史来说，基本上是生活在公元前26世纪，也就是距离现在应当有4600多年的时间。有很多他们生活的地域，还有黄帝、炎帝、蚩尤之间的关系，说法比较多。我们现在只能肯定一个大概的年代，基本上是在距今4000多年到5000年之间。张羽：我们刚才讲的夏、商、西周，再往前排的话还有三皇五帝，哪三皇五帝呢？给大家介绍一下。于丹：三皇五帝的说法也莫衷一是。三皇里面，伏羲、神农是比较确认的，另外一个人是谁？有说黄帝的，有说是祝融的，有说是女娲的，有说是共工的，有说是颛顼的，现在比较认可的就是伏羲、神农和黄帝。如果我们说神农就是炎帝的话，三皇里面，炎帝和黄帝就都在里面。至于五帝，现在历史界、历史研究比较认可的一种说法中没有炎黄2帝，是少昊、颛顼、帝喾、尧、舜。炎帝和黄帝是属于三皇里面的。张羽：这样的话，在禹之前，实际上是氏族社会。于丹：对。炎帝在大家评价标准中，认为他以火著称，他的“赤帝”、“炎帝”、“烈山氏”都跟火有关，这是他一个很大的功德。所以现在评价炎帝，基本上也不是完全依照神话、图腾的说法，还是把他当做我们的一个先祖，评价的公正、廉政，他的很多道德标准也都见于史书。张羽：好。我们看到现场正在进行的仪式是敬献高香。从于教授你的观点来看的话，我们把炎帝神农从神话传说回归到历史发展的研究当中，实际炎帝也好，黄帝也好，应该是当时氏族社会的一个首领，是这样吗？于丹：对。由于这个中间为了争取耕地而战，常常有部落之间的冲突。这个首领常常是被部落加以神化的，带有一种英雄的色采，一种图腾的崇拜。所以半人半神的神话流传得很广。

炎帝神农氏是部落首领，带有神话色采张羽：夏商周之前，是很少乃至没有文字记载的，也没有典籍可循，所以把人类文明发展的整个过程、进入到农业文明这样一个框架的所有功劳，都记在了你刚才讲的像伏羲教人盖房，神农耒耜、医药、陶器、弓箭、衣服、器乐等等，都归功于他了。实际是把人类发展中大家的创造集中在传说当中的几个人身上。于丹：由于这是必须的。是文明中一个标志性的界碑，需要有这样的几个人。这些人又在鲜于文字记载的时期，所以大家就口耳相传，加了很多神话色采。后来我们中原文明是比较崇尚理性的，很多神话色采被削弱了，大家一开始传说黄帝四面，长四张脸。这话到了孔子那里，由于“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就跟学生说，我们讲的黄帝四面是说他兼听则明，面向天下四方，而不是四张脸。学生问他“夔一足”，这个人真长一条腿吗？孔子解释说，像夔这样的贤臣，有一个就够了，而不是讲他是一个独腿的怪兽。有很多我们原始的神话，在后来的典籍中都被合理化了，愈来愈贴近我们的道德、伦理、规范的社会的人。有这样的一个转变的进程。我们现在所祭祀的炎帝，大家看到的这个雕像，其实也是我们认为作为人类始祖的一个样子，离他牛头人身的模样已相去很远了。张羽：你讲到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是，像在西方祭祀拜祖的进程中，他可能更多的是神和人之间，而中国在后来逐步发展的时候，更讲求更贴近的是一种伦理亲情，这也是跟中国的农业文明相贴切的。下面再让我们进入朝祖现场，马上就要恭读颂文了。

朝祖大典的落脚点：今天的拓展张羽：刚才我们看的是恭颂始祖文，在每一个环节当中对炎帝的贡献进行了回顾和歌颂。于丹：其实呢，我刚才也关注到颂祖文很有意思，把重点放在今天，在湖北这个地方，还能够以炎帝这个精神去做甚么拓展，还能够去做什么样的事情，这里面其实有很多的概念都是当代的，都是很新的。所以，我觉得这也是举行这么大一个大典真正的落脚点，就是我们的追缅其实不仅仅停留在一种追思上，而是怎样化成一种行动上。大家都在说21世纪是一个学习型的社会，这个学习型有一个评价标准，就叫好的学习致使行动的改变，比如说你了解了历史了解了先人，现在要在行为上作出新的事迹来。张羽：刚才我们回顾了一下近年来中国各地举行的拜祖大典，其实我们注意到在全部大中华圈，只要有儒家文化，都非常重视传统。我知道在2007年的时候，是中国的两岸三地举行了一个祭孔大典，当时你去参加了，是这样吗？于丹：是08年。07年是曲阜的祭孔大典。08年很有意思，在台湾，而且是放在中学的一个大礼堂举行的。所以说同根同源的民族，他对先人的认同上是一致的，但是在行为上可以表现出很大的不同的祭祀方式。我参加台湾的祭祀很有意思，他是一个学祭，就是小孩子们一起背诵论语，而且行敬师礼。然后家长把孩子们交给老师，老师的代表再来跟家长说怎样完成家长的托付。我觉得现在我们举行的所有大典，真正的意义都在于我们今天能够以一种心中的敬意去完善现代规范中的行动。祭祀、朝拜不光是仪式的这一瞬间，更重要是唤醒一种记忆，能够长留意中。如果每一个人在生活里面有一种生命的尊贵，有一种对先人真诚的恭敬，敬字在心的话，我们在做事的时候，可能会更负，更对先人有所许诺，在现代更有担当。我觉得这是真正的意义。张羽：于教授的这番话，就好比我们今天的总结之辞。那末借这段话，我们再去感受一下今天大典隆重庄严的现场仪式。

刘永国陈创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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